青春岁月、诗和泰戈尔
1977年高考,我有幸中榜,成了众人眼中“天之骄子”中的一员。
1978年的早春,是我的幸运之春。当我在闽北一个偏僻山城的车站,提着那口褪了色的家传旧藤箱,只身登上南行的客车时,我把临时工、代课教师和农械厂学徒工的岁月远远抛在了身后。从车窗探出身,我挥手向送行的人群告别,心里也快活地向自己的昨天告别。
走进长安山,赫然走进了一片新天地。很快,我发现自己陷在一个凹地里。四周高手无数,强者云集,要走出凹地,只有用知识来填平沟壑。学习新知,才发现自己有太多的无知;解答无知,又惊喜自己获得了更多的新知。 就是这样,我在忙碌地学习新知、解答无知的循环中,四年的光阴飞逝。
走出长安山,徒然又走进了一片告别过的天地。很快,我发现自己陷在一种迷惘里。春夏秋冬,四年寒窗,无数次循环后,定向招生和分配的指针,又把我送回到接近于四年前出发的地方。
青春的岁月书写着一首首朦胧诗。
在那骚动、困惑、迷惘、思索、追求的日子里,泰戈尔的《园丁集》、《飞鸟集》、《新月集》不经意间和《探索诗集》一起摆上我的案头。就像1974年高中毕业后,我当临时工陷入苦闷时一样,泰戈尔的散文诗带着他哲理的思索、精妙的文辞、悠远的诗意又来到了我身边。
人都说诗人是“人类的儿童”,读印度诗人泰戈尔的诗行,你会感到他是一个“孩子的天使”。他的诗之所以受人喜爱,一半缘于作品中高超的理想主义,一半缘于他文学的庄严与美丽。据印度人说,泰戈尔的诗在彭加尔文里,较之英文更为美丽。有一个印度人说:“我每天读泰戈尔,读他一行,可以把世上一切的烦恼都忘了。”另一个人说:“他是我们圣人中的第一个人,不拒绝生命,而能说出生命之本身的,这就是我们所以爱他的原因了。”感谢郑振铎先生花费了多年的心血把泰戈尔的诗从英文译成中文,让我们有幸在忙碌、喧嚣、烦闷之时,再回到童年,重温童真的透明和美丽。我之所以爱他,也是因为“他是不拒绝生命,而能说出生命之本身的。”
我曾和一个同样喜欢泰戈尔的朋友谈论泰戈尔的诗。他说:“泰诗给我的感觉,是美轮美奂的意境,象海浪,一层一层地涌来,令人目不暇接,禁不住就投身于他文字的海洋里,与之沉浮。同时,他文字的海水又是温暖的,也许就是你说的,‘不拒绝生命’,不象顾城那么冰冷,海子那么凄清。”
是呀,“美轮美奂的意境”在有些人看来也许是太超脱些,但沉在尘世里久了,在超然的美中沐浴一下身心会帮助我们用美的眼睛和心灵去看世界,生活也因此变得有希望了。
回到1982年的早春,一个阴雨绵绵的日子,我带着失意和灰心乘上火车去新学校报到。汽笛长鸣,隔着窗看见站台上品山孤零零地向我招手。雨落满了车窗,我的心也乱乱的,懊恼着千辛万苦把他从千里之外招了回来,自己却鬼使神差不得不再次离去。
阴郁的心情没有困挠我太久,泰戈尔又来了,他把阳光又带来了。
于是,我在教书之余,读散文诗,写散文诗,我的青春岁月又充满了诗意。这四组散文诗作品《小河滩的笑》、《点燃的蜡烛》、《远离家乡的地方》、《渡船晨夕》就是在那一年写的,分别发表在前后四期《闽北文艺》上。也因为有了这几篇作品搭桥,使得我的学生和我一下子亲近了。他们读我的作品,给我足够的信任,把我当大姐姐(那时多数学生比我小6——7岁)看待。他们中不少人课后找我聊天,诉说他们的郁闷和欢乐,那份真诚,直到今天还会让我感动。
为了纪念那远去的青春岁月,就把这篇文字作为这几组散文诗的后记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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