为你珍藏这片枫叶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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为你珍藏这片枫叶

卢枫君,你我同窗四载,我年长些,当是你的学姐。可不知为什么,与你,我总不太习惯像对别的学弟一样以学姐自居。也许是你那双率真的眼睛在反光的镜片后不时透出的深邃;也许是你手卷烟吐出云雾弥漫开的烟草味有点儿刺鼻;也许是你伏案凝神奋笔疾书时那份专注和自信;也许是“北地卢”这高贵姓氏基因传递给你的某种不羁的书生气。也许都是?当然,也许都不是,只是因为我们当年在一起打闹的机会少了些,故还是沿旧习,以“君”敬称。

长安山一别已是35年。卢枫君,此刻,我正在读《学友录》中你写的那一篇。“大学生活旋将告别,同窗之欢亦即结束,每念此,心中无不凄然。”读到此,念及你我今生真的无缘再见,就觉得是有一支笔在我胸口慢慢地写“凄然”二字,一遍又一遍,眼前,我屏幕上的字迹已是一片模糊。当年你赠的那首五古,今天读来又有别样的滋味。

幼嬉汀江源,粗衣度少年。
十载求灭惑,两春理桃园。
遇子长安麓,泛舟榕树边。
琴棋书亦喜,更爱美真善。


细细重读这40个字,你的音容笑貌如在眼前。真的佩服你胆大才高当年就能作五古,我至今还是不敢碰的。卢枫君,从小到大,你生活的轨迹在诗行里勾勒了;从爱好到志向,你的追求和信念在诗韵中抒发了,真真是好!是的,遥想当年,风华正茂的我们一浆在手,高歌湖面,“泛舟榕树边”的欢畅真是令人难忘,只是翻检当年的影集,在我的珍藏中没有你泛舟的留影,略有些遗憾。好在,美好的记忆,你珍藏着,我也珍藏着,无论是天涯海角,天堂人间。

卢枫君,虽说知道你喜欢书法,也曾在校园的壁报上欣赏过你的墨迹,但对你习字的缘起和书法上的追求其实我并不了解。直到今年早春的一天,偶然看到一个客家人专访节目:致力于书法教育的书家卢枫,才恍然大悟。想告诉你:看访谈时,见到你第一眼我就笑了。记得当时,在悠扬乐曲的背景声中,我一边听主持人抑扬顿挫的开场白,一边在脑海中快速勾勒着你的新剪影,自己也说不清是期待着熟悉的你还是陌生的你。待你一亮相,我“扑哧”一声笑了。真的呀?还是老样子!熟悉的身材、熟悉的发型、熟悉的眼镜、熟悉的微笑,全都是我记忆中的组合,一点儿没变。只有那件白色对襟唐装略觉新鲜,丝质的柔软让讲台上侃侃而谈的你多了一分气质上的飘逸。我坐在那里听你说自己儿时因无聊淘气而习字;听你说自己求学时因寻求真谛而拜师;听你说自己登泰山时因亲近摩崖石刻走了23小时山路;听你说自己研习书法时因真心喜欢而陶醉其中的乐趣;听你说自己为传承中华文化而坚守一方讲台勤勉育人的努力。我真为你高兴!我想对你说:卢枫君,你是幸运的,能把自己的爱好和职业合二为一的人是多么幸福呀!我心里想着,今年金秋时节最好能安排个时间去看土楼,也可以顺便去拜访你。一起喝杯茶,最好还能看你泼墨,还要当面告诉你:嫉妒你呀!有这么令人羡慕的名字。对酷爱秋天的我来说,“枫”一字涵盖金秋,满是画面,满是色彩,满是诗意。

卢枫君,我得知你病重住院的消息是在繁茂的夏季,虽说有些担心,但每每读到从四面八方同学们发送给你的关心和祝福,心里就有几分慰藉,对你的康复也多了几分信心。前几天得知你入住ICU,我的信心顿时崩塌。盯着照片上ICU那扇淡绿色的门,我心里想:你真的会迷失在这扇门后么?我安慰自己,似乎也在安慰你,不会的,这么柔和的绿,应该是不会隔开生命的。葱茏的夏季不是还没有远去么?,去探望你的同学们推开这扇淡绿色的门走进去,温暖的友情一定会把昏迷中的你唤醒。可是,ICU还是让我揪心。我失去的亲人,那些噩梦般的记忆不也都是有这样一扇门么?呜呼!真不敢相信,也不愿意相信,当最后去探望你的几位同学刚刚离去不久,这扇淡绿色的门就定格了,成了你生命最后一刻留给我们的记忆。

今天,2017年8月13日,是一个星期天。卢枫君,在汀江畔,在那个你熟悉且热爱的小城,那块你出生、长大且为之努力工作的土地上,你的亲友和学生们正在为你深情送别。通过网络,在微信上我细读你的亲友们为你献上的一对对挽联,一首首悼念的诗,一段段怀念的文字,心头除了悲痛还涌动着温暖的思绪。听L君传送到同学群里的《安魂曲》,我在伊利湖畔独自在心里为你送别。《安魂曲》舒缓的曲调如一股清流在我心头流淌。我站在后院,看晨光洒满枝头,一声叹息。悄悄地,夏是渐行渐远了,枝头隐约点缀出几片红叶,秋不知不觉是来了···

我爱秋,我有许多秋的收藏。卢枫君,今天,我选这片斑斓的枫叶为你珍藏。它深红和芙蓉红的叠色是炽热的,明亮的太阳黄是愉悦的,深沉的铁锈红是风霜的积淀,黄褐色和赤褐色交织出的叶脉和光影为叶片添了些可细看的韵味。卢枫君,我为你珍藏这片枫叶,笔触细细叠色,一如你认真做人,平平淡淡中让自己的人生有画面,有色彩,有诗意。感恩有你,我长安求学生涯中结识的你,率真睿智有才情的卢枫君。

一路走好!遥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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