元日晨开第一花
戊戌狗年正月初一的早晨,我走进书房,眼前一亮,惊喜交加,直奔临窗地图前那盆扶桑而去。啊,是花么?枝头上那一团团红,一团团鲜艳的中国红,果真是花么?走近后看清了,果真是花,红艳艳的花儿,一朵朵在枝头耀眼绽放着。我心狂喜,一股热流从胸腔喷出,忍不住放声唱了起来,体验着一种无法抑制的喜悦,从心底流淌出来的喜悦···
多么有趣,怎么这么巧呢?这盆扶桑花树,自去年11月14日从室外入住室内后,一直沉寂着,沉寂了几乎整个冬季,我以为她入冬前受了些霜冻,元气受伤,要等开春后搬到室外好好调养才会开花的。没想到,我们家狗年的第一花居然是她。真的没有料到,在戊戌狗年正月初一的这个早晨,她会用满腔的激情、喜庆的花色、美丽的花影、醉人的花香为我送来这份新年的惊喜!
我流连在花前,似情人初见时的心情。我细细看这一朵朵娇艳的花,漏斗形花冠,六片鲜红的花瓣簇拥着一条细长的浅红色长花蕊柱,顶端五个花柱枝随意舒展着,花蕊柱上缀着黄色的金屑,端庄大气楚楚动人。我细细数花叶间一个个待放的花蕾,只见十几个修长饱满的蓓蕾星星点点落在枝头,隐约可见顶端向下延伸的一抹红,宛如少女羞涩腼腆被秀发半遮掩的脸。我细细嗅一缕缕淡淡的花香,那极淡极淡的几丝清甜,宛如少女身上散发的清纯气息,让人迷恋陶醉。我细细拍一张张不同光影的花照,那花色深浅交错,像晨风梳理的朝霞浓淡相宜,色泽温润晶莹透明。时间就这样在花前流淌着,恬静而美好。
我流连在花前,似故友重见时的心情。我想起《海内十洲记·带洲》中对扶桑描述:“多生林木,叶如桑。又有椹,树长者二千丈,大二千馀围。树两两同根偶生,更相依倚,是以名为扶桑也。” 吟李白“将欲倚剑天外,挂弓扶桑”的诗句,顿觉豪壮。我又想起“日出扶桑”的神话传说,吟《楚辞·九歌·东君》中“暾将出兮东方,照吾槛兮扶桑”的诗句,顿觉悠远。我还想起史书中对曾以“扶桑”命名的古国有不同的记载,吟王安石“飘然欲作乘桴计,一到扶桑恨未能”的诗句,顿觉飘零。时间就这样在花前穿越着,宁静而悠远。驻足,我把思绪拉回到眼前这植物上,重温李时珍 《本草纲目·木三·扶桑》中的一段文字,“扶桑产南方,乃木槿别种。其枝柯柔弱,叶深绿,微涩如桑。其花有红黄白三色,红者尤贵,呼为朱槿。” 深深佩服古代大师的博学严谨。
我流连在花前,似背包客看世界的心情。我想起浪漫的斐济人每年八月会举行历时七天的“扶桑节”,人们用红色的扶桑花装饰大街小巷牌楼彩车,处处张灯结彩,人人盛装游行。我又想起热情豪爽的马来西亚人称扶桑为“班加拉亚”,意为“大红花”,他们用这具有象征性的红花,比喻自己民族火热的爱国激情。我还想起夏威夷美女发鬓上佩戴扶桑花的浪漫。据说那些腰挂草裙的土著美女佩戴扶桑花是有讲究的,若是把花插在左耳上方表示“我希望有爱人”,若是把花插在右耳上方表示“我已经有爱人了”,可想而知,若是左右耳上方都插呢,那是不是说“我已经有爱人了,再来一个也欢迎。” 令人心动的浪漫!太平洋深处那一片片碧海蓝天映衬的沙滩。
我流连在花前,是爱花人惜花的心情。眼前这绿叶疏枝轻托的芳华红艳至极,临窗纱帘映衬,如霞影透窗有红了一屋的气场,细品,是有一分牡丹富丽的气质。诗人李绅有《朱槿花》诗云:“瘴烟长暖无霜雪,槿艳繁花满树红。每叹芳菲四时厌,不知开落有春风。” 是用扶桑的别名朱槿来赞咏扶桑花与众不同的红艳之美。可惜的是,她朝开暮落,花期只有短短的一天,而且是不等花瓣枯萎就整朵谢下了枝头,让人好不痛惜。我收拾心情又思量,扶桑花虽然朝开暮落令人惋惜,但她前花落了后花开,绵绵延延一整年,既美丽又耐看,还有丰厚的文化底蕴,应该也是无憾的吧!我感激地看着眼前的这棵扶桑,她的叶子不丰茂,花却开得极灿烂。不知为什么,我在那红艳艳花瓣的细纹中,隐隐约约读出淡淡的愁来, 真是令人怜爱的花。想来此花若有前生,应该也是性情中人,才会心细如此,费这等精神在元日为我绽放惊喜。
听说扶桑花的花语是纤细之美、体贴之美、永保清新之美。我一边为她的枝叶喷水,一边体会她元日为我晨开的体贴之意。美哉!我的扶桑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