前些日子侄女忙着筹备婚礼， 听说，有一件费时费力且很有趣的事要做，那就是拍婚纱照。现在，拍婚纱照是一种时尚，马虎不得。为了在自己的人生旅程上留下精彩的镜头，新人们都把拍婚纱照当成头等大事来抓，于是，拍完了内景拍外景，拍完了A景拍B景C景，忙得不亦乐乎。侄女去拍外景一整天，回家时连上楼梯的力气都没有了，可见多么辛苦。不过虽然口中喊累，心里却是甜的，坐下来说起拍照的趣事，眉飞凤舞，喜形于色，欣欣然也！等到婚礼的那一天，看见自己明星般的巨幅婚纱照展示在婚宴的大厅里，倩女俊男，谁的心里不是喜滋滋的呢？

我见过好几个朋友的婚纱照，都很漂亮，毫不夸张地说，照片上每一对伉俪都可与歌星影星媲美。我还注意到，好些人并不是把婚纱照挂在卧室里，而是挂在厅里，挂在家中最醒目的墙上。从这个细节我悟出一个很含蓄的小秘密，那就是：好的婚纱照颇有一点儿镇家之宝的意思。天天在家里走来走去，时时有机会看见自己当年迷人的风采，藏在心底的那份得意、自信、炫耀也就不言而喻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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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是一件旧礼物，一件愈旧弥新的礼物。这是一件自己送的礼物，一件总能唤起美好记忆和温馨往事的礼物。

十四年来，这件礼物就一直挂在我们家进门过道醒目的墙上，开门关门时能看见，上楼下楼时也能看见。这是一幅我们俩都很喜欢的手工制品，一幅镶在樱桃红木镜框中的十字绣。镜框的上方装饰着五朵乳白色的盛开的广玉兰，新鲜的质感，让人觉得时时能闻到淡淡的花香。镜框里，粉红和白色两层的衬边，衬托着我和你并肩前行的背影。我为这幅图命名“行在秋日”。

这是金秋的一天，蔚蓝的天空高远辽阔，迁徙的雁阵展翅远行。远方是紫色的群山，足下是长长的、弯弯曲曲的小路。路旁站立着染了风霜的树，身后是秋花秋叶交织一片的斑斓秋色。你穿一件米黄色的风衣，风衣的下摆被风吹得撩动起来；我的那件红色外套，被你飘动的风衣映衬得醒目、欢快。迎着秋风，我们相拥着，踏着坚实的脚步前行…

这幅十字绣，是十四年前我闲逛礼品店时心血来潮的产物。那一天，我独自在礼品店里闲逛着，猛然想起，再过一个月就是我们结婚十周年的纪念日，为何不给我们自己准备一份有意义的礼物呢？很快，我被这一想法所激动，再也不能打消这个念头了。什么样的礼物才有纪念意义呢？我继续盲目地闲逛着。在收银柜台附近的墙壁上，一个大大的镜框吸引了我的视线。那是一首诗，十字绣绣成的诗，别具一格。刹时，我有了一个好主意：选一个有意义的图案，自己绣一幅十字绣图。一个月后，剪断最后一根线头，翻过完工的绣制品，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。一个月了，整整一个月，我把所有的空余时间都用来绣这幅图了。我起身走到窗前，仔细端详着手中的绣品，满意地笑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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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三件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，我以为自己不会再在意了。我曾无数次地告诫自己：不要再去想这些伤心的往事，不要再耿耿于怀自己爱人曾有过的遗忘和疏忽。可是记忆这东西，有时候很不善解人意；想记住的常常忘却，想忘却的又总是挥之不去。就像这三件事，我是下决心要忘却的，多年来却一直深深地沉淀在记忆的储存库里。每当我们吵嘴，自己觉得受了委屈的时候，这沉淀的往事就浮现出来了。

第一件是发生在女儿出生近一年后，我又有了身孕，要去做人工流产。那天早上，你匆匆忙忙离开家去上班，居然没有意识到应该陪我去医院，也没有交代家人陪我同去。你离开后，我坐在屋里，泪扑簌簌地往下掉。我不懂你怎么会这样粗心; 我想弄明白，究竟是自己太娇贵, 还是你根本就不把我放在心上。 第二件是发生在你出国留学的前夜。十二月底，一个寒冷的冬夜，收拾好你的行装，已经是午夜了，我安抚一岁多的女儿睡着后，躺在床上等你。我觉得有那末多的话要对你说，有那么多的事要叮嘱你；我觉得被子里是那么冷，那么需要你的体温；我觉得今晚你还没有走，自己已经能感觉到屋子里的冷清了。可你依然沉浸在出国前的兴奋和激动中，迫切地要把这高兴的事，尽快地告诉你昔日的同窗和好友。你在书桌前坐下，拿出信封信纸，开始一封又一封地写。不知为什么，那一天书桌上居然会有一包瓜子。那一刻，平时很少嗑瓜子的你，居然开始嗑瓜子助文思了。那一声又一声瓜子裂开的声音，在寂静的寒夜和冷清的屋子里，显得那么嘈杂刺耳，那么挠人的心。我躺在那里等着，等着你尽快写完那些对你来说很重要的信。可你好像并不焦急，文思慢慢地流，瓜子也慢慢地嗑开。一点儿也不知道，妻子的泪珠伴着你嗑瓜子的嘈音无声地落在了枕上。。。第二天，当你把厚厚的一摞信递给我，交待我帮你把信寄出去时，在我耳边响起的，还是那些刺耳的，一个个瓜子裂开的声音。第三件是发生在我来美国以后。那次你换了工作，需要开新的银行账号，开账号时，你居然忘记把我这个妻子的名字也写上。开始我不在意，自己平时不管账，凡有支票往来的事都由你一手操办；直到有一天，偶尔需要开张支票，才发现自己在家中平等支配钱的权力，已经被你无意间不平等地取消了。后来你去银行更正了账号的名字，可让我耿耿于怀的是，你第二次换工作时，又发生同样的疏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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平日早起赶上班，就养成了早醒的习惯。忙碌了一星期，周日是每星期唯一可以奢侈地享受席梦思床，放纵自己浪费晨光的日子。真的很喜欢那时刻：醒来了，被你拥在怀里，枕着你的手臂，听你熟睡的鼾声，任凭自己的思绪从松软的枕上飞起。偶尔睁开眼睛，看见几缕晨光透过格子窗帘，投在卧床对面的墙上，形成一个个有趣的光斑。睡眼朦胧中，看见光斑交织着晨光起舞，更逗人遐思。懒懒地闭上眼睛，耳边听见：春日花草上细雨沙沙呢喃；夏日树枝上晨鸟清脆鸣唱；秋日南飞的雁阵匆匆摇着破摇椅远去；冬日肆略的狂风绕着树梢呼啸徘徊。在这四季分明的背景声中，我一次次从枕边拾起几十年来你和我从相知到相爱、从友人到爱人、齐心协力，同建一个家，共筑我们温馨爱巢的生活片断。剪辑、排列、组合、串联这些散乱琐碎的往事，重温我们曾经有过的喜怒哀乐、酸甜苦辣，我的心一次次溢满了感激和快乐。

我感激上苍对我的关照，在我人生之旅最迷惘的时刻，将你送到我的身边。还记得“我和星星”那首诗吗？你笔下那无言、寂寞、肃穆、深沉、不停眨眼的星星，曾深深地触动过我那颗年轻漂泊的心。于是，从二十九年前那个初春的寒夜开始，我常常仰视茫茫无边的夜空，在无数闪烁的群星中，执著地追寻我的那颗命运之星。

我感激你真诚地珍惜我对你的这份情感，娶我为妻，使我在漫长的人生旅途上，永远有一个相知相爱的伴侣。还记得我们初中同窗的趣事吗？还记得我们T城重逢，畅谈理想时的豪情吗? 还记得你我之间情感上有过的那一段迷惑，错位和回归的经历吗？我庆幸自己的执著和勇敢；也庆幸你的坦诚和宽容。结婚二十三年了，爱和真诚相伴，我们依然相爱如初；坦言相诉，耐心倾听，化解了日常琐事带来的碰撞和摩擦；谅解和宽容，教我们更加珍惜对方，也使我们享受到了更多、更深、更纯真的爱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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假如高中毕业后奔赴T城插队前的那一天，你不曾在街上巧遇Ming君，得知我早已搬迁去T城的消息；假如到知青队后，你不曾与我少年时代的邻居成为队友，得知我的住址；你是否还会想起我---当年的同窗。你我是否还会有缘重逢？

假如三十年前那个秋日的傍晚，你不曾来访T城那个细雨蒙蒙中的庭院，假如那时，我寂寞的心不曾被你的聪慧、真诚触动；分别多年后的重逢，你我是否会兴致勃勃地长谈，丝毫不觉得陌生？

假如不是都迷恋《卓娅和舒拉的故事》，假如两颗年轻的心，不是同被“牛虻”不平凡的经历和性格感动；你我是否会敞开心扉，相互鼓励，成为异性最可信赖的朋友？

假如我不辞而别匆匆搬迁去Z城后，你不曾给我寄来诗作，倾诉人去帘空的惆怅，假如寒夜中在那片山坡上，我不曾将你所有的来信在篝火中化为灰烬；我是否会有那种窒息心痛的懊悔，默默地在心底把你定义为“永久”。

假如乡村中学那一场漫天飞舞的白雪，不曾激发我写作的灵感，假如知青农场那一片盛开的红杜鹃，不曾点燃你创作的激情；那么我们怎么会在不同的地方，一起倾心于文艺创作，各自都有作品参加曲艺汇演。

假如我们没有彻夜不眠地为对方转述、抄写秘密流传的手抄本，假如不是为了分享自己心仪的拥有；那么《第二次握手》的故事，《无头骑士》的情节，是否就少了几分催人泪下的魅力和扣人心弦的色彩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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花瓶里插着两打红玫瑰﹐那是今天一早你给我的惊喜。桌上摆着几盘佳肴﹐这是我为你尽的一片心意。你我对坐着﹐轻轻碰一碰酒杯﹐我想找回二十年前结婚时碰杯的感觉﹐却怎么也记不清那一刻的心境。

当年的婚礼是那么简朴。沒有洁白的婚纱﹐沒有喧闹的喜宴﹐只有家宴上十几个亲友围坐着为我们祝福。真的不记得﹐当时我由伴娘陪坐在我们一起亲手布置的洞房里﹐是怎样熬过那漫長的一天﹐是否有过令人心跳的浪漫的遐想﹖只记的后來二十多天的蜜月旅行﹐几乎每頓午餐都只吃面包加汽水﹐却游兴不減的那份纯情。 好象结婚前你从來沒有给我送过红玫瑰﹐只有每星期一封的两地书﹐为我们传送爱的信息。

二十年了﹐在风风雨雨中﹐我们攜手並肩走过了这一段难以忘怀的人生旅程。曾经有过花前月下缠绵不尽的浪漫﹔饱尝了在异国他乡﹐远离亲友故土一起创业的艰辛﹔ 经历过分居两地相思的煎熬﹔現在尽享的是相伴左右﹐朝夕相处的滿足和快慰。 我们共同养育着一个聪慧而不听话的女儿﹐一起分享她帶給我们的劳累和欢乐。

一起品嘗生活的甜酒和苦酒﹐一起回味过去的经验和体会﹐我们还將一起前行﹐ 我们还会一起前行。

前面﹐我们的人生之旅还在延伸…延伸…淡化…消融在遙远的天边…

未來的路也许还很漫長﹐也许还更崎岖﹐也许还有更多的风雨﹔然而重要的是我们还將相伴而行。在走过了二十年的风雨旅程后﹐我们的身后留下了一串串深浅不一的脚印。这些脚印﹐足以启迪我们不断地去感悟爱的真谛﹐勇敢地踏上未来的人生之旅。

2003年5月

Jing，

真巧，公元的五月二日，居然是你的、也是我的人生旅程上同样重要的一天。

结婚是人生的一件大事，是一件值得庆贺、值得珍惜的事。

从这一天开始，你有了一个真正意义上的、属于你自己的家。在这个家里，你是主妇。这也就是说：在这个家里，你要操持家务，要照顾家人，要承当责任。这也就是说：你无忧无虑的女儿时代结束了；随之而的，将是为人妻，为人媳，为人母的新时代。人际关系变得复杂了，角色的转换也就是必然的了。这将是一个全新的人生阶段的开始，需要有更多的爱心，耐心，责任心和自信心来面对。

家应该是温馨的，而营造这个温馨之家的主角就是你。日子会是甜蜜的，而每一个甜蜜的日子也应该由你自己去创造。

给丈夫多一点儿信任和关爱，给公婆多一份儿尊敬和牵挂，给晚辈多一点儿宽容和理解，再给自己多一份儿从容和满足。

觉得紧张繁忙，别忘了坐下来欣赏一段喜欢的音乐；觉得琐碎平淡，别忘了费心营造出一点儿小浪漫；觉得烦闷生气，别忘了多看几眼屋里漂亮的陈设；觉得辛劳疲惫，别忘了把头靠在爱人的肩上歇一歇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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Yu，

明天，公元的四月二十日，你就要当新娘啦！

新嫁娘，身披洁白漂亮的婚纱，手戴无暇闪光的钻戒，与自己心仪的、志同道合的他一起迈进婚姻的殿堂，这是多么奇妙的时刻呀！

这一时刻，鲜花、欢笑、祝福飞向你，这一时刻，羡慕、赞许、欣赏的目光包围着你，难怪每一个女孩儿都梦想着这一时刻。这一时刻，每一个新娘都是美丽的公主，戴着婚戒的手被自己的白马王子握着，骄傲而幸福。多么希望时空能凝固，凝固在这奇妙的时刻！于是，摄影师抢拍了这一瞬间，这奇妙的时刻定格了，镶进了美丽的镜框，挂在两个人的房间里。于是，脱去婚纱后，你发现原本自己熟悉的一个人的世界消失了，取而代之的是两个人的世界。

全新的生活也就从这里开始了。

从今以后你得学会分享、包容、关爱和谅解，从今以后你得学会礼让、道歉、交流和理解。两个人的世界可能很小，也可能很大；可能很清静，也可能很热闹；可能很单调，也可能很丰富；可能很平淡，也可能很精彩；可能很和谐，也可能很杂乱；这完全取决于这一世界的主角你和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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去年五月，为祝贺侄女Jing的新婚，我将多年来为自己结婚纪念日写的感悟文章集结在一起，写了短文“珍惜美好”，遥寄祝贺。一年后的今天，为祝贺侄女Yu的新婚，我又写了另一篇短文“两个人的世界”，并将在我的博克《行旅日誌》上连载这些文章，亦是祝贺之意。

我们都很熟悉这经典的说法：“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，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。”因此，爱情、婚姻和家庭也就成了永不衰老的话题。

其实，每一对走进婚姻殿堂的新人，都希望，也都坚信自己是最幸福的一对，这是最美好的初衷。

我真诚地祝福：

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。
成了眷属的有情人永远幸福。

让象征爱情的玫瑰花永远开放在我们的心里；开放在每一个平凡而富有生气的日子里。

2008年4月20日

春来了，后院窗台下的黄水仙顶开雪白的被子，探出一点儿新绿。那一蔟蔟新绿，在白雪的映衬下更显得点点清新。过几天，积雪溶化了，被子掀去了，那点点新绿一下子就长高了许多，绿色也转深，渐渐就先露出几个花蕾。若再隔几天没有去关顾，一不留神就开出花来。那或白或黄，或单瓣或复瓣的花儿，一朵朵挺挺欲立，快活地在阳光明媚的春风中起舞，舒展的叶片和花瓣承满欢愉，无拘无束，在略有寒意的早春，全身心地向万物报告春来到的喜讯。那喜悦溢满了叶片，溢满了花瓣，随着春风摇曳开来，让每一双看见它的眼睛都会染上阳光的颜色，闪烁出欢愉的光彩。

黄水仙的英文名称是Ｄａｆｆｏｄｉｌ，也称洋水仙，早春时是最受人青睐的花卉之一。虽然名为黄水仙，其实品种很多，颜色也不仅仅只是黄色，不过黄色还是最正宗、最常见的，我自己印象深刻最喜欢的也是这一种。不记得出国前是不是见过黄水仙，在家乡时喜欢养的是养在一碗清水中的水仙花。然而，真正使我认识了黄水仙，喜欢上它，并将它深深刻进我记忆中的，是她——我的一位英文老师，Ｍｒｓ．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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