Category: "遥寄父亲"

遥寄父亲三(2005)----来自庭院的问候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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zhiyouren
亲爱的爸爸:

今天是2005年的除夕。您猜猜我现在人在哪儿?没想到吧,我是在榕城的家里给您写这封信的。过年啦!真高兴此时此刻我能在家,在这个熟悉的庭院里和亲人们一起过年。早些时候回国前,我已经托妈妈代我邀请了在榕城的亲人们相聚吃年夜饭。想想今晚能和这么多的亲人在一起吃团圆饭,我就觉得特别开心。

十六年没有在家过年了。在家过年的感觉真好!

在家过年是与孩提时代的欢乐连在一起的。难忘小时候盼过年,早一两个月就开始激动了。按耐不住的焦急和兴奋,花样翻新的期盼和想象,都为年前的忙碌涂抹上了迷人的色彩。那时,过年意味着一年才能添置一套的新衣服;一年才能得到一次的押岁钱;一年才能尽情吃一次的美味佳肴;一年才能一次的过了午夜不去睡觉,守岁放鞭炮;一年才能一次的连着好几天口袋里装满了糖果、花生、瓜子,屋里屋外地跑,不用担心挨骂;一年才能一次的和小伙伴们提着漂亮的花灯在街巷里逛。还记得扫尘擦玻璃的认真;磨米烧火蒸年糕的紧张;排队购物置办年货的辛苦;杀鸡宰鸭端油锅的忙碌;除夕用大锅一锅锅烧洗澡水的热乎;守夜时全家人围在一起边包饺子边讲故事的温馨;站在寒风中用手捂上耳朵等待鞭炮响起的激动;上床睡觉前把新衣服打开看了一遍又一遍的甜美;入睡前悄悄祝福自己初一拜年多得糖果、多得押岁钱的秘密;都象梦一样遥远,又都象昨天刚发生过的那样清晰。还有拜年时得到一个大大的福桔,小心地剥开来,用纸包好,一瓣一瓣地慢慢吃,能吃一整天。那清甜化在嘴里,甜到心里,留在了记忆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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遥寄父亲二(1999) ----祝爸爸岁岁平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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zhiyouren
亲爱的爸爸:

我很久没有做梦了,昨晚做梦,梦见自己到处找您。

书房里不再见到您伏案疾书,问案头的灯光可曾记得您?晨曦中不再见到您推打太极,问迎面的春风可曾遇见您?庭院里不再见到您伺理花木,问新吐的枝叶可曾想起您?晚霞中不再见到您沿岸漫步,问清澈的湖水可曾看到您?

灯光闪烁,是否告诉我您又离家出征,像当年南下时一样任重道远。晨风习习,是否告诉我您又下乡蹲点,像在任时一样出入乡间。花木摇曳,是否告诉我您已乘车远行,又一次去参加重要会议 。湖水荡漾,是否告诉我您已整装出发,再一次奔赴去新的岗位。

寻找您,多少次我在梦中放声呼唤;等待您,多少回我在天际翘首企盼。每一次打开思念的闸门,我就能见到您那被岁月染白的须发,被辛劳刻下的皱纹,还有那在日常琐事上显示出的质朴纯情。每一次掀动记忆的书页,我都能感受到您对理想信念的追求,对人生坎坷的豁达,还有在那倥偬生涯中铸就成的宽厚胸怀。难忘最后一次相见,尽管您已是重病缠身,步履蹒跚;举手投足之间,依然不减往日的自信和坦然;言谈笑容里,依然充满无私的深情与爱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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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遥寄父亲》自序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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zhiyouren
《遥寄父亲》的第一篇是写在爸爸70岁生日的时候。那时,爸爸的身体很好,也早已适应了从工作岗位上退下来后的清静。虽然眼睛动了手术,视力不如从前了,依然很热心上老年大学,也很醉心于书法。他每天都要练字,其书法作品在老年大学的书画展览和比赛中还获了奖。他把自己的奖品——一套很精致的文房四宝寄来送我,鼓励我身在海外也不要荒废了中文。此外,他还不辞辛苦,兴致勃勃地参加了离休干部下乡调研活动;半个多月辗转奔簸于老区的多个县市,回来后又忙着写调研报告等等。记得那时妈妈在电话中告诉我,爸爸离休后真没怎么闲着,每天还帮助干不少家务事,比如,若买鱼总是爸爸清洗的,有时还去菜市场买菜。这对以前几乎不进厨房的爸爸来说,真是不容易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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遥寄父亲一(1996)----祝爸爸生日快乐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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zhiyouren
亲爱的爸爸:

真不愿意相信过几天就是您七十岁的生日!虽然庆祝您的七十寿辰是阖家一大喜事;可是,在我的心底,总有一个声音在固执地重复着:这不是真的!这不是真的!尽管我知道这种固执的天真,但这的确是女儿心底的企盼,企盼我的爸爸永远不会老;永远年轻健壮,充满朝气。

好几年没有见面了,不知道爸爸您头上的白发又添了几根,眼角的皱纹又多了几许? 前几天,我给一个美国学生上中文课,讲得是朱自清的“背影”。这是一篇思念父亲的文章。几十年来,作者笔下的那个穿着长棉袍,肥胖而蹒跚的父亲的背影,不知道打动过多少读者的心。那天,我跟我的学生谈起您。谈起您年轻时的英俊;谈起小时候我曾经听不懂您带着浓重乡音的话;谈起文革初期你赋闲在家教我写毛笔字;谈起我上大学后,我们父女之间曾有过的关于人生问题的讨论;还谈起在婚姻大事上您对女儿的理解。甚至谈起您曾经打过我一次,那是我从小到大您给我唯一的一次惩罚。记得那时我们住在C城,您在县委工作,每天总是忙,连吃饭也是在机关食堂吃,在家很少看见您。那是一个星期日,您刚好有空在家要跟我说话,而我因为听不懂您那带有浓重乡音的话设法躲避。您生气了,抓起一把扫帚要打我。我很快地躲进床底下不出来。那时我大概才六七岁吧。后来究竟我是如何从床下出来的,扫帚有没有落到我的屁股上,都记不清了,但儿时的这一段小故事,却成了现在有趣而甜甜的回忆。不知为什么,几十年过后,每当我想起这件往事,心里总有一种很温馨的感觉,也很奇怪自己小时候怎么就听不懂自己父亲的口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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遥寄父亲六(2008)--从网上来的问候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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zhiyouren
亲爱的爸爸:

前天上班时,听说一位同事的妈妈得了胰腺癌危在旦夕,医生已经向家属发出病危通知,给的时间是五到七天。午饭时间我去看那位同事,她告诉我,现在病人所有的内脏器官都已经不工作了,她和她的姐姐轮流看护病人,天天祈祷,期望她们的妈妈能多活几天,能和她们一起度过最后一个复活节。我紧紧拥抱了这位比我年轻十五岁的同事,祝福她们姐妹俩的愿望能够实现。她们的妈妈我是见过的,三年前在公司的圣诞节晚餐上,一个很和蔼的白人老太太。以前我曾见过她为其女儿婚礼缝制的婚纱,就当面称赞她的缝纫活做得很漂亮。她非常开心,跟我聊了很多,包括她丈夫在她的两个女儿很小时就离她而去的往事。现在这位老人很快就要走了,我突然有一种说不出的伤感,祝福她们的同时,我思念的是您。

十年了,爸爸,十年前您也是得了胰腺癌走的。十年的时间,好像并没有淡化您离开我们时那惊心动魄的一幕。在那一刻,您竭尽全力挣扎在生死线上的那一刻,我就守在您的身旁,目睹了您和病魔、和死神苦苦拼搏,却不知该怎样帮您。叫来了值夜班的医生。您紧紧抓住医生的手,说不出话来;但您的眼神,您的眼神告诉我,您对医生寄托着希望。可当您开始大口大口吐血的时候,医生也像我一样束手无策,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您一步步远去,最后在我眼前晃动着的就只有那半脸盆血水了。我被那么多的血吓呆了!记得当我从惊呆中回过神来失声痛哭时,才意识到您是永远地走了。

从小到大虽然也经历过几次丧事,但对死一直还是很有距离感的。小时候住在外婆家,家里有亲戚的老人和外婆同住一个院落,过世时,那棺柩就停在外婆家的厅堂里。童年的我,对那大而笨重上了黑漆的棺柩是很害怕的,只敢远远地偷看,并不敢靠前去。被叫去磕头时,心里也是害怕的。小小的心被那大而黑的棺柩塞满了,不敢去想那个熟悉的老人怎么就会躺在那个黑洞洞的木盒子里,永远出不来了。老人下葬后,很长时间我都不敢独自到那厅堂里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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